种地方去,而且,那地方,一年至少有两佰多夭是严寒的天气,大风 雪漫卷过来,连草原上的黄羊都难以生存,绝对不适宜人类生活。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阿水道:“和我一起的有一个汉人,那是我在蒙古结识的哥儿 们,很谈得来,他叫张盛。还有一个向导,很老了,老到不知道多少 岁了,大家都叫他老路,会说汉语,只好喝酒,经月不断,我们都带 着行李什么的,他什么也不带,只带一车子酒,他对酒倒不吝啬,肯 和人一起喝,除了人这外,还有二十多匹马,都是久经商旅,不怎么 需要人照料的好马。” 我由衷地道:“虽然说商旅,但深入这种地方,也和探险队差不 多了。” 阿水自傲:“可不如此。那天,过了山口,沿河走了三十里地, 天就黑了下来,为了扎营的地方,张盛和老路起了争执,张盛找到 一处离河约有两时的高地,那高地看来高整平坦,是个扎营的好地 方——” 那高地确然一看就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平空高出两公尺有余, 是极平整的沙面,倒像是有什么人垒出来的一般,上面生长着一些 灌木,正好要来生火。 张盛是一个三十多、四十岁不到的精壮汉子,一口气策马上了 高地,大声叫“今晚找到好宿处了。” 阿水也上了高地,极目望去,暮色之中,苍苍茫茫,群山起伏壮 观之至。 可是老路却不上高地,在下面大着嗓门叫:“这上面不能扎营 过夜!” 阿水和张盛两人,先是呆了呆,接着就笑了起来:“那依你说, 该有何处扎营?” 老路哑着嗓子:“趁天还没全黑,再向前走走。” 阿水和张盛又倦又不服气:“这里为什么不能过夜?” 老路没好气:“我说不能过就能过,你们这些南蛮子,知道什 人。” 阿水是广东人。被人叫一声:“南蛮子”,无话可说,张盛却粗 声粗气:“喂,带路的,我是张家口人,也算是南蛮子?” 老路冷冷地道:“凡是长城以南的,全是南蛮子!” 这时,老路的态度若是肯好一些,好好地向两解释,何以这高 地不能过夜的原因,两人或许就会听从,另觅地方过夜。可是老路 却态度不善,两人又好胜心强,竟一个劲儿不依,非要在这高地上 过夜不可。 老路和两人争执之间,天色也迅速黑了下来,老路最后大声: “好,你们要在这儿过,我也无法,我可要另找地方!” 他说着,策马就走。张盛大叫;“明儿一早,上哪里找你去?” 老路怒气冲冲:“哪里还有明儿一早!” 这趟旅途,本就满是凶险,上路的人,莫不在言行之间,讨个吉 利,老路这样说,那是犯了出门人的大忌。张盛连吐了三口口水, 阿水却心细,他策马驰下高地,追上了老路,虚心讨教;“老路,何以 这个高地不能过夜?” 老路闷哼了一声:“这浩大的草原上,有许多湖泊海子会搬家。 这高地只长灌木,不长草,那是变过湖底的证明,说不定晚上会变 成湖泊,在上面过夜,全喂了王八!” 老路的话说得难明,说话内容,对阿水来说,又无稽之至,所以 阿水听了,哈哈大笑,把马队赶到了高地之上。那些马,平日听话 之至,但这时,不知自动地,硬是不肯上高地。阿水和张盛两人,又 是叹喝,又是鞭打,好不容易把马赶上了高地,已累了个贼死。 我听阿水说到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湖泊海子会搬 家”——这是老路的警告,这警告对阿水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那是阿水常识不够之故。 湖泊海子确会搬家,而且不是小的,万圆数十里用至数百里的 大湖,也会在一夜之间,原地消失,移到几百里以外去。 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这一带的探险家早已发现。新疆有一 个罗布泊,就是著名的“曾移动的湖”,而且行踪飘浮,捉摸不定,忽 东忽西,神秘莫测。 老路经验足,看出那高地曾是湖底,不知什么时候会重成湖 泊,所以坚持不在那里扎营,但阿水和张盛,却是无论如何无法相 信! 所以,他们当时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讥嘲老路的“胡说八道”。 他支起来的营帐,是相当现代化的大营帐,由发电机供应能 量,半机工化操作,所以并不费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的处自动 充气,不但防风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帐内还有床铺。这种现代化 的营帐,也使得他们和老路之间,起过一番争执,老路认为这种营 帐,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纪的人”。 等到两人安睡下来,不到三分钟,就都已鼾声大作,在熟昨时, 曾发生了一些什么事,阿水自然无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 梦,梦见自己就像是那些蛮荒电影一样,在飞瀑流泉之下,和一些 身上只围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乐无穷。 接着,他就醒来了,在朦胧之中,他真的听到了水声,起先,他 还以是在梦中,及至水声越来越汹涌,他才陡地醒了过来。 阿水在这里特别补充,那水声不是流水声,而是像海浪涌过来 的那种潮声。 他醒过来之后,睁大了眼,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叫了几声张盛,没有回音,他想下床铺,怎知双脚才向下一 伸,便感到一股寒意,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双足已被利刃 切断了。 吓得他连忙一缩脚,伸手去摸时,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刚才 双脚是浸到水中! 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大叫了起来,可是,任凭他怎样 叫,却一点回音也没有,张盛不知去了何处。 在水声之中,水显然正迅速漫了上来。他虽然是坐在床上,但 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地,水已漫上床来! 直到这时,阿水才从慌乱之中,略为定过神来。心想,再不出 营帐去,自己非被淹死不可了,营帐外的情形如何,虽然不知,但总 比闷在帐中好些。 正当他在盘算这际,突然,他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就在 他眼前出现。 那团光亮一出现,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只见整个营帐中已全是水,水已是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并非 波涛汹涌,可是,水声盈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张盛的床铺时,只见床铺早已遭水淹没。本来,他的床 铺,并不比张盛的床高,可是涌过来的水,却围着他的床铺,团团乱 转,成了一下漩涡,他的床铺,成了漩涡的中心,所以非但未被浸 没,而且没有沾湿。 那团金黄色的光芒,渐渐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 的水,洁净无比,是一种无色的透明,所以,那时,他整个人如同陷 进了一块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却又是液体。 阿水一辈子的经历虽然不少,可是却也未曾经历过样的情景, 他吓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并不好,他的叙述之中,也没有夹杂着什么形容 词,但他只是说着,也把我听得呆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别说阿水未曾经历过,甚至连我也 未曾听说过! 陶启泉、阿花和冷若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阿水的叙述,他们 一样大有惊骇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这种 奇特的经历,凭阿水是无法平空作出来的。 阿水这时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显——要是我不相信的话,他 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 去发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 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 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 它发着金黄色的光瓦,正在水中向上渐渐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着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 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体,井非整个圆,同时,他也发现,随着那发光 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 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了起来,可是水势涨得快,他才一 站起,水已漫到了他的腰际,那半球体也在此际,浮上了水面。 半球体,出了水面之后,光线更明亮,但并不刺眼,而且,四周 的水声,更加浩荡,分明是营帐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际心慌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双手下意识地划着。 准备游水,也溅起水花来,可是,水势快绝,已过了他的腰,他他己 无法站得稳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际,他的手抓住了那具发光的半球体,他先 是一怔,不明白何以自己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个球体。 接着他就发现,那半球体是空心的,在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 上伸了伸手,发现半球体是空心的,大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 了伸手,发现半球体之内,竟然没有水,那半球体是浮在水面的。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阿水想起了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把一只 桶倒转。桶口向下,迅速地压进水中,再提起来,桶里面仍然是干 的,滴水不沾。 当阿水在小时候玩这把戏的时候,他只不过要赢得其他小孩 好奇的目光,却并不明白桶中空气不能被压缩的道理。 那时,他也一样不明白那球体之中,何以没有水,但是他却灵 光一闪,想到逃生之法。 四、黑暗 他一想到自己逃生有方,就再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就把头一 低,钻进了那半球体的下面。在这以前,水已浸过他的鼻孔,半球 体之内,果然没有水,那令得他大大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暂时又可呼吸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营帐,才能浮上 水面。 可是那时,那半球体却向下压,令他的身子,不得不随下沉。 这时刻,他的心中,慌乱莫名,他的处境,也奇特之异,令得他 的精神陷入极混乱的状态之中。 当阿水说到这时的时候,冷若水插言道:“人通常在两种情形 下会昏迷,昏迷,其实是人体一种自发的保护。在身体受到伤害, 发生痛楚时,痛楚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会昏迷,失去知觉,免受进 一步的痛楚袭击。另一种情形,是人的精神状态在激烈的变化之 中,无法适应,也会昏迷,以免进一步变成神经错乱。” 我望着阿水:“你接下来怎么了?” 这其实已明知故问了。 果然,阿水道,“正如冷医生所分析的,我实在太害怕,太慌乱 了,所以昏了过去。” 我双手握着拳——这种情形最令人讨厌了,在紧要关头,人昏 迷了,昏过去的人,自然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整件事就失去了主要 的一环。 阿水着出我神色不善,分辨道:“我昏过去,不是我的错,总比 在那样的环境中,变成疯子好。” 他这样一说,令我想起我自己,早年在海底的一艘沉船之中。 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敲打着什么,我就被这怪异的现象吓成了疯子 ——这是我何以曾经是这所精神病院病的的原因。 比较起来,阿水的神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阿水吸了一口气,现出很是古怪的神情,显然接下来发生的 事,更是古怪莫名。 他先喝了几口酒,这才道;“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时,我的身子 仿佛仍然在水中飘荡,但我立即感到,我已经不在水中了,我先大 大地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来,第一眼就见到一壮年妇女,盯着我 看,我也立即发现,我身上一丝不挂——那情景,简直是难堪极 了。” 那情景之难堪,确实可想而知,阿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 好,也就只好僵直地躺着不动,一面眼珠乱转,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因为他虽然一丝不挂,但是那目光的 灼、望定了他的壮妇,她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也仅堪遮蔽 几处身体的隐私部位而已。 那壮妇的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强壮元匹——不是肥胖,而 是强壮,阿水从来未曾见过那么壮健的妇女——她的手臂,甚至比 阿水的手还要粗,胸脯鼓涨,如同小山,肤色却是出奇地白,可以说 欺霜亚雪。 阿水也看到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很古怪的屋子之中,光线昏暗, 且不知自何而来,屋子也像是一个半球体,自己是卧在一种动物的 毛皮褥子之上,那种毛皮,很是柔软,十分舒适。 他的眼珠转动了片刻,又回到壮妇身上,那壮妇向他笑了一 笑,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这时,阿水至少可以肯定,那壮发对他没有恶意,一想到对方 是女性,没有什么可怕的,也就渐渐定下神来,问了一句:“这是什 么地方?” 那壮妇显然听不懂他的话,转过身去,盛臀摆动,粗腰款扭,自 一口灶上,取过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物事来,一股酸臭之味,扑鼻 而来。 阿水在蒙古久了,一闻到那股味道,就知道那是蒙古人视为珍 品的权奶酪,只有对贵客才奉上的,客人在喝那难以入口的东西之 际,若是皱一皱眉,那就算是对主人的大不敬! 阿水双手捧了过来,他反正肚子也饿了,大口稀哩呼噜的,一 下子就把一大碗酸奶酪,喝个精光,又道了谢。那壮妇十分喜欢, 嘻着一张阔嘴,笑之不已。 那壮妇一笑,阿水才看她年纪甚轻,当她伸手过来,自阿水手 中接过碗来时,更是玉臂生辉,白得耀眼。中国有句老话,形容女 人肤色白的好处,叫“一白掩三丑”,肤色白的妇女,在美色上,占了 便宜。 阿水眼前那壮妇,皮肤之白,令人觉得“凝脂”之类的形容词, 绝不夸张,但是不妨设想一下,一个女人的皮肤,如果真是白得像 凝固的猪油或是羊油那样,也就够古怪的了。 阿水离那壮妇近了,他的鼻尖,离对方颤动的豪乳,不过十来 公分,那感觉更是异样。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喉咙之间,却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他 努力咳了几下,自动知才咳了三下,那壮妇就显出惊恐的神情,一 伸手,按住了他的口,又摇首示意他不要出声。 壮妇的手极大、肉又厚,一掩之下,阿水不但几乎整张脸都被 遮住,而且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他自然而然,伸手想去推开那壮 妇的手,却不料两个隔近了,他这一伸手,却重重地按在那壮妇胸 脯之上。 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不必再有什么“一分光”、二分光”了, 阿水也不是什么义烈君子,那壮妇只怕也早有意于阿水。等到事 情过去,阿水想想,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所谓啼笑皆非,就 是这种情形了。 那壮妇在这时却自然流露出万种柔情来,连比带划,说了许多 话,又作了许多手势,总算使阿水明白了,他绝不能出那屋子,一出 去,就会死! 听阿水说到这里,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暂停,冷若水立时 道:“这一部分的经历,太老套了一些,是不是?” 我正是这个意思,便点了点头:“历代小说笔记中,颇多相似的 记载,《聊斋志异》中的〈夜叉国〉,便很是近似。” 阿水涨红了脸:“我不知道什么异,什么国。” 冷若水道:“再听下去,大情节相似,但是细节绝不一样,也不 会是他能想得了来。我甚至难以设想他是在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之 中。” 我望了阿水片刻,阿花说了三次:“我哥哥不会编故事来骗 人。” 我没有和他们争辩,冷若水又道:“小说笔记之上,多有类似的 事发生,可是真会有这种事发生的,根据阿水的叙述,那和他在一 起的蒙古壮。显然是为了求偶,才会发生这一切的。不论是男人 或女人,主动求偶,都是很自然的事。” 我又望向阿水,阿水满面通红,大声道:“她是一个好女子,我 若是再见到她,会娶她为妻。” 我问了一句:“你知道她的姓名?” 阿水道:“她说,她姓——所有的人都只有一个姓:学儿双斤。” 我陡然挺了挺身了,阿水道:“听到了这个姓,你有反应,你知 道那姓氏代表什么?” 我点了点头,阿水苦笑:“可是当时,我却一点也不明白是什么 玩意儿,只当是一个蒙古人姓,蒙古人的姓,本来就古里 古怪。” 他说了之后,又被充了一句:“她的名字,按意思来说,是三十 六,这各字怪极了,她一直想和我解释她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可是 由于太复杂了,我听不懂。” 我道:“好,请再往下说。” 阿水又连喝了几口酒:“她的身子虽然壮硕,可是我们在好过 了之后,她很是柔顺地伏在我身边,说了许多话,我只弄懂了她叫 我不可出去。我这才注意到,屋子的门口,并没有门,只是一幅很 厚的帘子,我已看到那不是屋子——” 阿水本来就觉得那屋子形状怪,这时全定下神来,发现那根本 不是屋子而是一个半球形的山洞,应该说是,经过人工开凿的山 洞。 同时,他也看到,那昏暗柔和的光线,是由洞壁的一些石块上 发出来的——若干时日之后,他更发现那是一种附生在石上的苔 鲜类植物,竟然会发光,成了光线的来源,后来,他进一步地发现, 那是他身在之处的唯一光源。 当他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形的时候,吓得全身发软,几乎以为自 己身在鬼域。 那是若干日之后的事了,他也记不清过了多少日子,因为身一 那石洞中,无日无夜,根本不知道时间的过去。那壮妇对他极好, 不但竭尽温存之能事,而且,给他找来很多食物,还有酒。 令他不能忍受的是,所有食物都腥臭无比,后来吃得多了,竟 发现那些肉食鱼类,虽然曾腌制,可全是生的,海带海藻,更是生得 新鲜,和阿水以前在蒙古草原上吃到的食物不同。 他和那壮妇相处久了,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语言,勉强可以就 一些问题作沟通。当他把一碗海草生气地放下之后,问那壮妇: “为什么不煮一煮?” 那壮妇雪白的脸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从“煮”说到食物的生和熟,费了许多功夫,那壮妇仍是一脸茫 然,于是,阿水说到“火”,火是人间最普通的现象,可是无论他怎么 解释。那壮妇只是摇头。 阿水陡然感到了一股寒意——也省悟到了:这里没有火,这里 是一个没有火的世界。 他吸了一口气,准备自己生火,钻木要有工具,击石却再现成 也没有。 于是,他取得了两块石头来,用力互击,敲到了第三下,就有火 花冒出来。 这也是最有普通的现角,可是那壮妇见了,就发出一下可怕的 嚎叫声,硕大的身子,随着叫声,扑了过来,一下子把阿水扑倒在 地,几乎没有把阿水全身的骨头压断。她抢过了石块,一反温柔的 常态,狠狠的骂着,阿水虽然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但肯定她动了真 怒。 那时,阿水是惊骇莫名,以他的知识,对这种怪异的现象,他只 能想到一点:鬼,因为是鬼,所以怕火,不但怕火,连见到几点火星, 也怕得要命。 可是,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和壮妇相处,已非 一日,完全可以知道那壮妇是人不是鬼。 他感到了恐惧,也感到了迷惑,幸而酒极烈,那酒也不知是用 什么酿的,有一股腥味,人口易醉,于是他醒了醉,醉了醒,又糊里 糊涂地过了些日子。 那天壮妇外出,临走前照例吩咐阿水,绝不能走出山洞去,因 为壮妇每次在吩咐之际,神色都严重之至,而这里一切,又如此之 怪异,所以阿水总不敢远走。 可是这一次,壮发离去之后不久,阿水就听得外面,有一阵喧 哗的人声传来,那阵人声自远而近,来到洞口,阿水扣出人声中夹 杂着叫人的声音,叫的是那壮妇的名字。 这些日子来,阿水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荒山野岭之中,那壮妇是 个野人,自己已和文明世界隔绝,乍一听到人声,心中又惊又喜,以 致他几乎要出声相应,然而一转念间,他想到壮妇的一再叮嘱,所 以便忍住了没有出声,心头狂跳,在盘算着若洞外的那些人掀帘而 入,自己怎么办。 那遮住洞口的帘子,很是厚实,有股擅味,显是蒙古人常用的 物件。 他心想,山洞之中,并无可以藏身之处,若是那些人进来,也就 只好面对面了。 他正在想着,洞外那些人叫了一阵,得不到口应,也没再叫下 去,只听得在人们的说话声中,脚步杂沓,已经走了开去。 等到脚步声渐远,阿水实在忍住,来到了帘子前,深深地吸了 一口气,把那厚重的帘子,掀开了一点,向外看去——在这以前,虽 然他在这山洞之中,已生活了许久,但是却碰也未曾碰过那帘子 ——那壮妇不止一次告诫他不可以碰,并且做出许多恐吓的样子 来,警告他如果去碰那帘子,就会有大大祸事发生。 但是刚才那一阵子人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他太想知道自己身 处何地,所以当他来到帘子旁时,他没有多考虑别的,一下子就掀 开了帘子,那帘子十分厚重,虽然他用力一掀,那帘子也只不过掀 开了三十公分,但那空隙已足够他探头出去了。 他向外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而且,一股极其强烈的恐惧,袭 向他全身,令他全身僵硬,血为之凝,气为之绝。 他看出去,若是看到的景象再恐怖,也不会比这时更恐怖了, 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是一片漆黑,像胶漆一般浓厚的漆黑。 他先是以为,帘外还有什么房间或是山洞,呆是寒风习习,那 分明是十分空旷的所在。他又想:原来是夜晚,但是随即又感到不 对头,就算是晚上,总也有一丝光瓦才是,何致于如此漆黑。 刹那之间,他想到的是,自己坠入了地狱,只有阴曹地府,才会 这样黑暗。 他不知僵呆了多久,只听得远去的人声,又渐渐传了过来。阿 水知道,自身一定遭遇了非常的变故,他勉强镇定心神,把帘子放 下了一些,只留下了一道缝,向外张望,只见阴着人声渐近,有了一 点一点昏黄色的光瓦,那光瓦极暗,但阿水并不陌生,那就是洞中 石壁上那种苔鲜所发出的微光。 等到那一群,约有七八人越来越近时,阿水看得更清楚了,只 见人人手中持着一只风兜,在网中,是一块长满了发光的苔鲜的石 块,些人就用这点微光来照明走路。那一团微弱和昏黄光瓦,说 它如鬼火,那是最恰当不过了。它映着那些人,连那些人的五官部 分不清,只看到那些人一张一张雪也似的白脸,那种异样的渗白的 肤色,倒起了反光的作用,但也使眼前的情景,格外怪异。 那些人和壮妇一样,肤色奇白,提着风兜的手,一样惨白,他们 的服饰,一看就知道属于蒙古人,可是和阿水在草原上见到的,又 有不同。 阿水看得呆了,心头狂跳:脑头发干,那些人在离他约有五公 尺走了过去,其中有两个人略停了一停,但被别的人吆喝着,也走 向前去,不一会,就已经走得很远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在短短几分钟之内,阿水问了自己几千遍:“这是什么所在? 这是什么地方?” 当然,他的疑问,没有答案,他只感到一股又一股寒意,令得他 全身发颤。 这时,他虽然身处极度的恐惧之中,但是他的神智,总算还是 清楚,他立即想到,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必须离开这里。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先离开这个山洞。 阿水这时,又恢复了求生的本能,他转身,在山洞之中,找了几 件衣服,又打到了一些食物,大多数是乾奶酪,他知道那东西虽然 绝不可口,但是却是维持生命的上好食物。 他将东西包了一包,背在背上,又转身取一块有发光的苔鲜的 石块,想了一想,把石块寒进了包裹之中,掀开了帘子,就跨了出 去。 等到帘布在他的背后垂下,他便处身在黑暗之中了,刹那之 间,他像是被极度黑暗胶住了一般,想跨出一步,也实在不能,因为 他完全无法知道,跨出一步之后,会进入什么样的境地。 他大大地吸了几口气,想起刚才那些人来去的情形,肯定了附 近一带全是平地,这才慢慢地移动着脚,向前走去,他根本无法认 出任何方向,自然只好走到哪里,算是哪里。 就这样,他走出了十来分钟,回头一看,也是一片漆黑,他知 道,此际就算想再回到那山洞中,也已经无法认出路来了。 一时之间,他只感到自己虚弱无比,那是由于心灵上感到极端 的无依靠所引起的一种感觉,他摸索着,在地上坐了下来,勉力定 神。 他伸手在地上摸着、触手处,不是石块,就是沙粒,他仍然无法 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说草原又不像草原。这时他仍然一心在 想,莫非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但自己分明是人不是鬼,那壮妇也是 人不是鬼,难道全是误闯进黄泉路来的? 人在极度的无依无助之下,就会胡思乱想,阿水双手在黑暗中 乱摸乱挥,真想抓到一些什么,最好自然是人的身体。 这时,他倒怀念起那壮妇来了,不由自主,硬着声叫起那壮妇 的名字来。 叫了一声,他才陡然发觉,自己身在险地,处境不明,怎么可以 出声。 正当他不知祸福之际,忽然听得在左首不远处,有人粗声喝骂 了一声,他虽然听不懂,但听起来像是在责斥他刚才那一呼叫。 听到了有人声,阿水不禁又惊又喜,他立时含糊地应了几声, 站了起来。 这时,他感到有人向他接近,而且还不止一个。但由于致命的 黑暗,他根本无法知道来者是谁。 他本来想把裹中那块有发光苔鲜的石头,拿出来照看一下,但 幸亏他够机灵。想到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一样看不见他,那样, 在险地之中,也比较容易蒙混过关,所以他才没有那样做。 那些人走了过来。又有人哑声低叱,阿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 思,只觉得有人拉了他一下,那些人向前走去,他就也跟着走。 不一会,他感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参加进来,有人来时,发出一 两下叱喝声,走的人也回应着,那吆喝声,像是军队黑夜行军时的 口令一样。 听得次数多了,阿水也记住了,他只听得懂“学儿双斤”——那 是壮妇告诉过他的姓名部分。 我听得阿水说到这里,陡然插言:“其他的你可还记得吗?说 来听听。” 阿水顿了一顿,喝了一口酒,就说了起未,他先说了“学儿双 斤”,接着就说“铁木真”,之已令我惊怔。接下来他所说的,我竟听 得懂,那是一种最通行的蒙古语。 他说的是:“学儿双斤铁木真的大军来了,所有阻道的全都要 死。” 看到我的神情有异,各人都望住了我,我请阿水再说一遍,确 定了,就译了出来。 陶启泉兴奋之至:“一点役错,那成吉思汗的亲兵,是这个人类 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 他说到这里,我已打断了他的话题:“这个最伟大的帝王死了, 他的亲兵要是能活到现在,他自己为什么不一直活着?” 受了我的抢白,陶启泉瞪着眼,说不出话来。冷若水问:“这两 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道:“这是成吉思汗大军之中,用来激励士气的口号,可以用 来作口令,也可以用来作军歌,高声歌唱着来进军。 阿水忙道:“是,他们也唱,只是那种调子很怪,我没学会。” 五、直立的水 阿水又补充:“他们有的时候,说着话,就唱了起来,真怪。” 蒙古人习惯以歌唱来代替说话,尤其是在传达上头的命令之 际,一大篇命令都唱着传达,两军对阵互骂,也唱着来骂。一部《蒙 古秘史》,也是唱着传下来的。 这种习惯,我想阿水未必知道,所以他的话可信程度也很高。 当下阿水跟着行列向前走,也不知走向何处,会发生什么事。 很快,他便发现,虽然在黑暗之中人很多,可是向前走的人,秩序井 然,一点也不乱,而且,是列队前进的形式。他好几次被人推挤出 行列来,显然他人有方法辨别出他不是自己人。 由于这个缘故,阿水越走越害怕,他故意落后了一些,遇有从 后面赶上来的人,向他吆喝,他也学会了回答,这才没有进一步的 恶现象发生。 他一面走,一面不住抬头打量天色,心想,天再黑,总有一点星 目微光,怎么会黑成这个样子? 可是一作他用尽目力,仍是一丝光亮都看不见,他心中越来越 是奇怪,也越来越是害怕。 阿水说到里,略停了一停,一面喝酒,一面呼吸急促,由此可 知,他当时那种害怕的心情,延续到了现在。 阿花忍不住问:“那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 陶启泉也趁机问我:“你有什么猜测?” 我道:“何必猜测,听阿水说下去,就知道了。” 我因为他已听过阿水的叙述,所以才这样,说他摇了摇头:“阿 水始终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想找大亨合作去发掘?” 陶启泉吸一口气:“你听下去,就会明白。事实上,我也有一定 的想像力,作了一定的推测!” 我道,“好,那就等阿水讲完了再说。” 阿水虽然心中害怕,但是也好奇之至,他一直跟着那些人走 着,在黑暗之中,他感到聚在一起列队前进的人,越来越多。本来, 他并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忽然在前面,有一个极雄壮的声音,大喝 了一声,像是发出了什么号令。陡然之间,极其雄壮的歌声,就在 他的身边响了起来,歌声嘹亮。在歌声中,又不断夹杂着吆喝之 声,听起来,简直如同千军万马,如在战场上厮杀呐喊,直震得人心 头发颤。 从歌声听来,他四周至少有上千人之多,阿水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混在那么多人之中,他显然是一个外来者,竟不被发现,还 可以蒙混下去,若是一被发现,这些人的行为如此神秘,必定不容 许外人侵入,就算一人向他吐一口口水,也把他淹死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不禁心怯,心想还是退出算了,再打主意。 可是,当他想退出去之时,却已经迟了。 起先,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歌声依然,但听来大 是异样,像是前进的队五,忽然之间拉长了许多。接着,他想到故 意落后,但实在不能,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人,他一放慢脚步,就有人 推他向前。 他想自两边闪开去,也一样不行,至多跨出半步就被阻,伸手 摸去,则是紧硬不平的石壁。 呵水不禁更是骇然,他总算明白了,自己和所有人,是在一道 极其狭窄的山缝之中的向前走,根本没有法子脱离队伍! 极目望去,仍是一片黑暗,他真不明白,带路的人,是怎么可以 正确无误地把队伍带进那么狭窄的山缝中的。 就这样,他随着大队向前走,从前面,不断有歌声传过来,所有 唱歌的人,听来都受过训练,一组人一组人接着唱。当歌声传到他 的时候,他也只好跟着唱几句。他一点不也明白唱的是什么,但是 那歌声呼来却令人热血沸腾,甚至令人兴奋,分明是军歌一类。 就这样,走了很久,照阿水的说法,是“有一百年那么久”,这才 又听到前面又有歌声传兴,那歌声,听起来悦耳得多,全是女声和 童声。不多久,双方便会合在一起,歌声也融合在一起,虽然是两 种截然不同的歌声,但却又可以很是奇妙地结合在一起。 此际,队伍己停了下来,阿水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人,响亮吸 可闻,但是歌声一止,人人静了下来,却又是雅雀无声。 阿水也屏住气息等着。不一会,前面老远处,响起了“呜呜”的 号角声,听起来悲壮之至。随着号角声,队伍双向前移动,这一次, 移动的速度甚慢。 更奇的是,虽然没有人说话,可是却此起彼伏,不断有啜泣的 声音传出来,不时,又有几下嚎哭声夹杂其中,连阿水也听出,号角 声在悲壮之中,大是哀伤,分明是一种哀乐。 一想及此,阿水又感到一股寒意,因为他觉得,那么多人竟然 是一支送丧的队伍。 他心想,不知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死了,要有那么多人为他在黑 暗中送丧!又何以天色竟如此黑暗,难道老大爸又在哀悼这个的 死亡吗? 他正在想着,忽然之间,所有的声音又一起静止。而且,他也 看到了极其微弱的光线。 那光线有一大片,微弱朦胧之极,若不是在黑暗之中久了,根 本觉察不出。 阿水的双眼一有了光的感觉,他的第一念头是:“谢天谢地,天 终于亮了!” 但是接着他便想到,糟糕,无色一明,自己就要被人发现了! 他吸了一口气勉力镇定心神,仍然向前走着。光线渐渐虽强, 从前面朦胧地漫过来,一大片,终于使他可以约略辨别出一点人影 了。 这一来,他比身在黑暗中时还要害怕,因为极目望去,影影绰 绰,人头涌涌,竟至无边无涯,少说也有万人以上。 幸好所有人,这时都放慢了脚步,口中所唱的歌,听起来也格 外哀伤。 所有人都专注地向前看,并没有人左右张望,而且阿水的服 饰,取自那山洞之中,看也和旁人无异,所以肯定一时之间,不会被 人发现。 他定下神来,一面随着大队向前走,口中哼哼有声,假装也在 唱歌,一面向前望去。 只见那片光瓦的范围极大,朦朦胧胧,竟比整个足球场还大, 可是光线看起来,古怪之至,似有似无,闪烁不定,又似在流动,又 像是静止。总之在阿水的经历之中,从来也示曾见过这样的光源。 他也不知道那是由什么发出来的光——这时,他已知道那不是“天 亮了”,因为微光并不是来自天上,而来自前面! 越是向前走,光便越一越甚,渐渐地,也可以看到自己的手,那 些人走得更慢,阿水的四周全是人,他除了跟着人群渐渐移动之 外,别无他法,他尽管掩饰着,不被别人发觉他是一个外来者。 这段时间很长,直到号角声忽又大作,人群的移动,才停了下 来。 阿水的个子不算很高,在他的前面全是人,似乎人人都很高 大,遮住了他不少视线,当他停下来时,还是只看到前面是一大片 模模糊糊的光、但停下来不多久,光便增强,那情形就像是天色由 破晓时分要转为天亮一般。可是光瓦却闪得更甚。 这种景象,奇特之至,阿水用力眨着眼睛,也不知那是怎么一 回事。 这时,号角响了一阵叉一阵,突然之间,一声呼喝,所有人一下 子都匍伏了下未。事出意外,阿水愣了才不过一两秒钟,已变成了 “鹤立鸡群”,异相之至!他连忙也伏了下来,心头狂跳,唯恐已引 起了副人的注意,但总算过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匍伏了不久,在号角中,所有人站立起来,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程,再伏下来,然后又起来,如果者三次,已次离大源更 近了。阿水向前望去,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竟是 一大片朦胧的水! 那一大片水,是一种异样的深蓝色,不是在他的视线之下,而 是在他的正面。那种朦胧的、闪的光线,也正是由这一大片水所发 出来的,或者悦。是通过了那一大片水传过来的。 阿水不住地睁着眼,他更明白那是什么景象了——他肯定自 己不是到了悔边,在看海水,不是这个样子的,如今,一大片水就在 正面,那情形就像是他面对着一带领其大无比的水箱一样,要不 然,水怎么会在他的正面出现呢? 这时,阿水虽然看到了水,但是在他的面前,还有一大片人,他 距离可以看到的水,大约还有两百公尺,不过,他已可以肯定那是 水,深蓝色的水。 而且,透过深蓝色的水,他还可以隐隐看到,水中似乎还有着 高大的建筑物巍峨壮观,但是看不真切,只觉得形式,很是奇特,不 像宫殿,也不像是庙。 阿水此际,心中的讶异,真是到了极点,他心中傻傻地想:“蒙 古人造了那么大的一个水缸干什么?难道又是什么人工建造的旅 游新景点? 看来就算要养鱼,也要不了那以大的水箱,除非是养大鲸鱼) 让人好在水底观察。但是那是什么样的大工程,蒙古人何来这样 的财力物力? 他正在想着,行列又停了下来,阿水真想不顾一切,挤向前看 个究竟。忽然所有人又一下子又伏了下来,而且,缓慢而听来的哀 伤的各种乐竟,也从前传了过来。 阿水随众伏着,但他仍半抬着头,专注前面。 在他前面的那片海水极大,有好几个足球场般大小,一片深 蓝,水中的建筑物,在凝神观察这下,也渐渐看得清楚了,看得出 那是巨大的石块筑成的,在一个正方形体的两旁,是城墙也似的建 筑,在其上,有着众多的梯级,还有众多的巨大的石雕像。 那些建筑群上,都长了不少海草等类的水中植物,正在缓缓飘 动。 这一切,构成一幅前所未见,连做梦也想傈不到的海底奇 观。 阿水望着这一切,也如同身在梦另一般。下一会,他又看到有 人在最前面推出了许多木架子来,约有一百多个,高有三公尺。 又有许多人爬了木架子,阿水在这时候,几乎“啊”地一声,叫 了起来,因为所有披上木架子的人,身边都带着一个金黄色的半圆 球。 他对这种半圆球的大小形状颜色,并不陌生,那天晚上,他就 是被这种半圆球扯下水中,失知觉,醒来之后,已在那山洞之中 了。 那些爬上架子的人,随身所带的半圆球,看来略小.几百个人 一起爬上一架子,看来像是一群金头怪物在行动,怪异莫名。 等到一众人上了架了,忽然听得那些架子发出轧轧的声响,各 伸向上,伸向上的部分是四方形的,但每一边都有梯级。随着这种 四方的梯级向上升,那些人也就迅速无比地向上攀去,自架子上升 起的梯阶,竟然高达十公尺左右才停止。那些架子上,梯极上,已 爬满了人,老远看去,这些人和架子,就在海水之前。深蓝色的海 水,就像是一古怪之至的画面的背景色一样! 阿水说到这里,陶启泉作了一个手势,令阿水暂停,他向我道: “你能够设想那些会有梯级升出来的架子,是什么东西?” 我听阿水的叙述,听得诧异莫名。我一生之中,遭遇的怪事之 多,不可胜数,但如果那是我的遭遇,其怪异的程度,肯定在前三名 之列了。 陶启泉突然这样一问,我自然答下上来,所以摇头道:“难以想 像。” 陶启泉对阿水道:“拿出来给卫先生看看!” 我又呆了一呆,不知道陶启泉要给阿水拿什么出来。阿水忸 怩了一下:“我画得不好,但确是那样子。” 他说着,走向一个柜子,看来冷医生的办公室,他熟悉得很,他 取出了一叠纸来,抽出了其中两张,交张了我:“那架子和梯子,就 是这样子的。” 我看到那两张画,一张是一个“架子”,那是一个木台,下面有 轮,上面升起一个狠高的笼梯。 另一张画,在一片深蓝色之前,有许多样的架子,架上爬了带 着半球形物体的人。 陶启泉再问:“你看这架子像什么?” 本来确一点概念也没有。但是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想起陶 启泉来的时候,提到过成吉思汗,我脱口便道:“这东西,看起来像 是蒙古大军攻掠城池的战车,靠它爬上敌人的城增去的!” 陶启泉用力鼓掌:“好卫斯理!一点不差,专家看过,说那是战 车和云梯的结合,是蒙古军事天才的创作,在当时的攻击战中,起 了重大的作用,这东西叫做“升天车”,最高可以升至二十公尺!” 我不由自向阿水望了一眼。 陶启泉明白我的意思:“这东西,要不是阿水亲眼见过,杀他的 头,也想不出来。” 我心中疑惑,咕咬了一句:“难道他们要去攻打那……水中的 建筑物?” 陶启泉汉了一口气:“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怪,你且听阿水说下 去。” 阿水喝了几口酒:“再下来发生的事,我……一想起来,就怀疑 自己当时身在梦中,但却又不是,那一大片深蓝色的海在我面前, 那情形就像是面对着只巨大无比的族箱样,我看着,心中不断地兴 起疑问:何来这么巨大的玻璃?就算有那么大的玻璃,这是多大的 工程,为什么要这样做?” 阿水心中,确然一直育这个疑问,这很正常,因为谁都会这样 想。 当然,眼前的奇景,更是吸引.阿水也没有一直在想答案,他看 到再也没有人爬上架上,笼形的梯上、已爬满了人,少说也有好几 百人。 这时,号角声再起,爬满了人的架子,在另外许多人的推拉之 下,缓缓向前,更接近海水。忽然之间,听得所有人都呼喊起来,那 呼喊声之大,令阿水吓了大大一跳。他已忍了很久,这时,也趁机 大叫起来,反正人人都在呼叫,也没有人注意他。 就在惊动地的呼叫声中。阿水看到的奇景,足以令他后来一想 起来,就以为身在梦中。 他看到,攀在笼形梯子上的人,自上到下,约有五层。这时,在 最上层的那些人,忽然纵身向前直扑跳了出去,阿水乍一看到,心 中大量吃惊,心想,糟了,梯子那么高,那些人扑跌着,离开了梯子, 摔下来,岂不是不死也成重伤? 一下子,有几十人在高处向前扑跳而出,这场面很是壮观。但 可以想像的是,随之而来的,必然是这些人肝脑涂地,血肉横飞, 骨折筋袭,惨不堪言。 阿水心中一凛间,事情已发生,那些人己扑跳而出。那些人是 向着下面的水扑出的,意外之至的是,那些人一扑近水面,非但没 拉跌下来,而是一下子就扑进了水中! 那些人一进了水中,自然不会摔跌下去,只是身子向上略沉了 一沉。接着各人动作一致,把那半球形的东西,罩到了自己的头 上,立即向前游出去,那些人的身手,狠是矫捷,游得狠快,目的地 是那宏伟之极的建筑物。 阿水真是看得呆了,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明白发生了什么 享。张大了口,却再也发不出响亮叫声来。 其余所有人,像是看惯了这种怪事一样,他们仍在不断地呼 喊,他们的呼喊听来是在助威,向那些一扑就踩进了水中的人喝 采。 等到阿水略定过神来时,扑砾进水中的人更多了。原来笼形 的高梯会转动,攀在一边的人,扑跳进了水中后,它就转动,把另一 面转向水,那一面的人,再整齐地扑跳进水中去。 等到第一层的人全迸了水中,向那宏伟的建筑物游去时,第二 层的人,也依次跳进了水中。 呵水看得喉干舌燥,全身发滚,眼前景象之奇特,真足以令人 神经错乱! 阿水说到这时,略停了一停,竟大口喘起气来。 我正想有问题问他,所以暂不催他继续说下去。看到他的样 子略为定神了些,我才间道:“那些人向前一扑,就扑进了水中?” 阿水点头:“是!” 我作着手势,指下面又指前面:“你看清楚了,是跳向前面,不 是向下跳?” 阿水大声道:“向下跳,跳进水去,那有什么稀奇。” 我道:“好,那你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 阿水道:“知道。” 我耐着性子:“请你再说一遍。”